文/斯嘉麗
說起韓國電影史上最著名的臥底和黑幫的兄弟情，大家條件反射一定是『瘦巴巴的老爺們』，『新世界』裡黃政民飾演的丁青和李政宰飾演的李子成。
然而，『新世界』之後的四年，另一部臥底和黑幫老大相愛相殺的故事同樣精彩，那就是薛景求和任實完主演的『不汗黨』。
『新世界』這部電影的內涵非常豐富，最吸引人的部分還是兄弟情。
其實李子成自身的悲劇，因為他最後的上位，而顯得不那麼突出。
而到了『不汗黨』，臥底警察賢洙，雖然看似跟李子成一樣，上級死了，黑幫老大死了，自己的親人死了，成了可以洗白身份的孤家寡人，但是這個過程，比李子成痛苦得多。
影視劇裡特別喜歡設計剛畢業的警察做臥底。
為什麼？
單純。
因為他們的信仰還不曾被社會按在地方反復摩擦過，他們是一層首先已經帶上警方烙印的白紙，很好控制。
因為他們還不知道黑幫得慘烈，也不明白臥底的風險到底有多大，最開始並不懂得強烈地拒絕。
一般那些工作崗位上的老油條，是不會願意幹這種比警察危險多了的活的。
任時完飾演的賢洙，就是這麼一張帥氣的白紙。
剛從警校畢業的他，因為警方願意承擔幫自己媽媽換腎這件事，一頭栽進了監獄做臥底。
本來他真的很敬業。
真的很努力為了媽媽的健康打好臥底這份工。
靠著拳頭和智慧，接近了黑幫老大。
但是，被黑幫老大發現了身份。
發現身份這個過程，是全片最大的BUG。
叔可忍，姐不可忍。
竟然是全慧珍飾演的警察帶著一票臥底在人來人往的室外咖啡廳桌上練習，操練欺騙黑幫的口才，然後被隔壁自拍的小姐姐拍到。
這合理嗎？
黑人問號臉都表達不了我的疑惑。
難道臥底不是要低調嗎？你練習的時候考慮過路人的感受嗎？
難道是沒錢租房子訓練？電影不斷插敘的畫面裡不是有辦公室嗎？
我知道這是為了臥底身份被發現埋下伏筆，但是，這個伏筆，已經不叫伏筆了，而是那種用喇叭喊的恐怖襲擊的炸彈級別了。
當然，全片就這個不合理，看在其他優點上，我忍一下。
這個黑幫老大，就像丁青一樣，發現了也沒有發作。
但是他們的目的不一樣。
丁青是真的跟李子成已經有多年的資本主義兄弟情了，寧肯自己死，也要讓李子成好好活著。
而薛景求飾演的黑幫老大載鎬，他竟然對賢洙有一種邪惡的想法。
當然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他真的是單純地想要像隔壁『惡女』一樣，也有一個養成系的黑幫搭檔。
於是，當他發現賢洙最愛的是自己的母親，就直接找人把賢洙的母親撞死。
此時此刻，小白兔賢洙的世界崩塌了。
他勤勤懇懇地打工，結果家人沒了。
他要求去給媽媽辦葬禮。
於情於理，都是可以理解的。
就算警方不讓他去，也應該安排一個人幫他母親把葬禮辦了。
他可是為了任務蹲了兩年監獄啊。
全慧珍飾演的千隊長拒絕了他。
因為臥底的大事為重。
此時此刻，就有一種矛盾發生了。
對吧？
普通人累死累活，就是為了家人。
現在目標為了，為什麼我還要幹下去？你的任務重要，我的感受就不重要？我的人生已經崩塌了，你還隻想著你的目標？
其實最初，千隊長不是壞人。
她是心懷正義的警察。
隻是她的領導要麼為了經濟利益不想抓壞人，要麼怕事，她是真心把抓這些社會販毒敗類視為自己的人生目標。
全慧珍這個角色演得非常好。
因為這個嫉惡如仇的角色，通常出現在韓國電影裡，都是由演技派大叔飾演。
比如『新世界』裡的崔岷植。
兩者在完成任務上的執著，都到達了病態的地步。
你也許不能怪他們，因為他們確實是電影裡在腐敗制度下還堅持正義的一方。
但是為了實現他們心目中的正義，他們忘記把臥底當人看這一點。
結果最後，他們都遭到了反噬。
千隊長不讓賢洙去辦的葬禮，黑幫老大載鎬做到了。
這一招就收服了賢洙的心，他立馬跟載鎬坦白自己是警察。
從此以後，開始跟載鎬相伴到天涯的日子。
載鎬和賢洙合作，利用了警察除掉了對載鎬有威脅的人之後，千隊長發現，自己安排了三年的臥底行動要完全失敗了。
於是，千隊長把早就發現了是載鎬派人殺了賢洙媽媽的視頻公開了。
賢洙確實很憤怒。
因為他的心路歷程就跟過山車一樣。
本來是一心正義的小警察，結果發現被警隊當狗。
遇到自己信任的黑幫老大，不顧一切信任了之後，為他生生死死挨子彈，結果發現是他殺了自己最愛的媽媽。
而這一切，警察早就知道，就是不告訴他。
被警察當狗，又被黑幫當狗，永遠都是別人的棋子，別人的工具。
是你，你發現這一切你會怎麼做？
無論跟哪一邊都不能好好玩耍了吧？
於是他配合警察最終殺了載鎬。
同時，在千隊長覺得自己離間成功，又任務成功以後，她也被賢洙殺了。
千隊長死於達成目標的執念。
載鎬則死於自封為上帝的執念。
他覺得自己可以玩弄賢洙的命運，可以把一個臥底養成為黑幫最厲害的同伴，但是在過程中，他的奇怪的良心和情感被激發了。
所以臨死前，他說出，如果你沒發現真相就好了。
他竟然還想著跟賢洙金盆洗手雙雙飛。
所以，當賢洙說如果他不殺自己，就會死的時候，他沒有殺賢洙。
兩方的成功，都建立在對賢洙人生的玩弄之上，最終，賢洙把雙方都解決了。
然後帶著50斤毒品。
你說，他能何去何從？
以後，黑幫會多一個毒梟？還是警察隊伍裡，會多一個臥底歸隊？
如果，他繼續做黑幫，他沒有了保護傘，要殺他的人車載鬥量，註定亡命天涯。
如果，他歸隊做警察，雖然他把同組的人都殺完了，但是警察隊伍的黑暗，一定會讓他覺得自己媽媽的死和自己的犧牲是不值得的，他一定做不長久。
無論哪一種選擇，他都不得善終。
所以，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隻是做了一個臥底。
2022/1/6 於香港